SKY RAY

 停泊在記憶裡的碧水巷一一

日漸黃昏,我隨著阿燕的腳步走過平浪橋,橋下的避風港停靠著各種漁船,船隻和船上的人都安靜伏在十月的驕陽底；從外海掠進來的風,一陣又一陣地吹散了午後高溫,以至於阿燕說話聲疏疏落落在光陰的潮浪中,偶爾清晰的幾句,立即消散於風裡...她說了什麼呢？

當時就聽不清楚,如今就更想不起來；我唯一記得日光之下,萬物蓬勃,連生長在牆角的扶桑花,顏色也明艷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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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我第一次來訪八斗子.

阿燕帶著我從萬華坐上火車到基隆,再轉搭客運到碧砂漁港,兩人從這邊下了公車,就靠身上兩條腿,沿著蜿蜒的海岸一路走至八斗子市區.

我邊走邊聽著阿燕像個盡責的導遊一一做介紹,譬如,從秋日的狗尾巴花叢可以窺望海上的輪船；

那所屋簷兩端翹起的建築物是當地香火最盛的廟；

她吵架似和睡在野草叢中的黑狗借了路,特地帶我去看地面曬滿魚網的碼頭,而我至今都記得漆色斑駁的船舨倒映在綠波水光中,不僅清晰美麗,港內緩緩起伏的水聲,也很和諧親切;

停靠碼頭周遭的漁船裏,時不時會探出幾張異國人仕的黝黑臉孔,他們好奇地打量我們,嘴裡嘟嘟囔囔一些我聽不懂的語言；

等走過這條延海長巷,我們得先去探望阿燕的母親,等她跟伯母說完話,到當地人開的麵店吃了小卷米粉,她才會帶我去看海.....

這些淡如水墨的記憶,在我踏上車站月臺那一剎,猶如眼前的太平洋,浪奔般湧入大腦;碧水漁港堤防外的海面依然壯闊,海水拍打岩岸照舊激起的千堆雪;自然風景維持不變,可海科館建成後,當地政府為發展觀光,延伸了火車的行駛路線和拓寛柏油馬路,馬路邊同時架設了人行步道,又在臨海之處蓋了觀景公園,海岸周邊還多了好幾間知名餐館;

遊人如織的八斗子有別多年前簡單質樸的八斗子,交通便利了,建設也現代化了,但帶我認識這片海的故人已遠離.

此一刻,我想念阿燕在海風裏絮絮叨叨說著自己一生,儘管故人的舊事已成碎片.

照片日期:240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