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Y RAY

『飛吧~』隨著麗莎揚高的雙手,才破蛹出的Isabella舒展著美麗的雙翼,飛入了城市的燈火天空.

『您想他會飛去哪裡呢?』麗莎好奇地問爺爺.

『去和.....她等待已久的人會面吧?!』他和小女孩一起目送那隻緩緩隱入夜色裡的蝴蝶『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媽媽叫甚麼名字?』

『我沒告訴你嗎?』她眨巴著金色的眼睫毛.

『沒有!』

麗莎雛菊般的小臉,輕輕地靠近爺爺斑白髮際的耳畔:『I—sa—bel--la--』

爺爺笑了.

『那我們倆都找到她(牠)....』 

對一個失去兒子後就獨自沉迷于蝴蝶世界的老人(Michel Serrault飾演)而言,從在樓梯間差點撞到麗莎的那刻起,乾枯的生命就開始有了陽光和水的滋潤,這個六歲小女孩長滿雀斑的笑顏, 就像是點燃他荒漠人生之燈的energy.

第一次,這個性格孤僻、不苟言笑的老人,看到麗莎因單親母親忘記給她鑰匙而呆坐在速食店裡,一時不忍就把她撿回家;隨即,又因為小女孩打開玻璃屋的門,讓他心愛的蝴蝶四處亂飛,狂怒之下,馬上連人帶書包地把麗莎扔出大門口.

第二次,去一位朋友那兒過夜的媽媽又忘記去幼稚園把麗莎接回家;感覺失落又孤伶的麗莎聽到爺爺正打包行李,要前往深山找尋一年只有五月底到六月初才出現10天的珍奇蝶種時,想引起媽媽重視的麗莎決定躲在爺爺的後車位,偷偷地跟著爺爺一起上山找蝴蝶.

當旅程行至半路,正在餐廳用膳的老人發現麗莎怯生生地站在落地大窗外,用很可憐的眼神望著他———

『好希望看到一座山....看到真的小鳥在飛翔,和能擠出鮮奶的牛群......還有蝴蝶...』

麗莎(Michel Serrault飾演)童稚的語言,蘊含著一股讓老人從呼吸、從心臟徐徐抒發而出的力量;在無法聯絡到麗莎母親又不忍心把這個6歲小女孩丟在警察局的情況下,爺爺只好跟小女孩事先口頭約定,一老一小就這樣踏上尋找Isabella之路.

這一趟原本孤獨單調的尋蝶之旅,便在散發著清新甜美的法國田野中,藉由兩人真實質樸的對話,慢慢添加了許多靈動和驚喜的色彩.

在面對小女孩充滿好奇心、沿路像隻嘰嘰喳喳的麻雀不斷地發問各式各樣的問題;以自己睿智的人生經驗來啟迪麗莎的爺爺,初始不耐煩的口氣也越來越和善,他從麗莎的無邪和天真中,漸漸地柔軟了原本因寂寞而孤執的心.

讓我看了最為之莞爾的就是老人帶著麗莎去買登山鞋,店員照慣例詢問他要不要幫小女孩再買外套和帽子?『不用 !』老人習慣性脫口拒絕.但是走出商店大門的麗莎,卻是很雀躍地戴上新帽、低頭看著身上的新夾克;

還有.當鏡頭帶到6歲的麗莎,為了要阻止爺爺打電話跟媽媽連絡,趁爺爺熟睡時,偷改了他的手機密碼,第二天又假藉幫爺爺看手機晶片,騙他晶片掉了;

『你要去哪裡? 不可以丟下我一個...』趴在阿爾卑斯山那一片綠油油草原尋找手機晶片的爺爺,很驚慌地對著人小鬼大的麗莎發出這樣的「求救聲」.

『朱利安!』當麗莎回過頭以軟軟的童音應著他的呼喚,那個跪在草叢堆裡、兩鬢斑白的老人也彷彿只有6歲.

但這位老人卻在麗莎目睹獵人非法射殺母鹿的那一幕時———

『你很難過?』他的雙目慈藹地看著麗莎那兩排閃爍著清朗陽光的金蝶羽翼.

『麗莎,死亡是人生的一部分,死亡來臨前是不會先敲門的,許多人以為能永生不朽地活著,誰也不能確保能說完最後一句話....』平和語調陳述的是他一生經歷所換取而來的智慧;『生命永遠是一秒鐘加上一秒鐘再加上一秒鐘...滴答! 滴答! 滴答! 』 .

透明的風穿過了阿爾卑斯山清澈的天空,搖晃著曉光之中的野花,拂過了滿山遍野的綠意...老小充滿哲學趣味的對話,一句一句地散落在山澗清流和翠鳥的鳴聲中.

戲至結尾———

當他們千里迢迢所尋求的Isabella好不容易出現在雨霧山嵐的夜色中,卻因為麗莎大意跌倒而飛走;被警方當成犯人坐直升機返回巴黎的老人,原本滿懷失落,卻在準備羽化的那幾隻毛蟲裡,發現了他兒子至死都夢寐想見的Isabella.

『Isabella』,『Isabella』

這只蝴蝶的生命很短促 !

被冠以西班牙女王之名的Isabella,璀璨、開展如孩童掌心大的藍翼,讓昆蟲學者稱譽為全歐洲最罕見的蝴蝶,然而她美麗的一生卻只短短的3天3夜.

在這部電影中,『Isabella』所代表的寓意,一是老人為了要完成他對死去的兒子承諾;也同時是麗莎摯愛的媽媽芳名;

當破繭成蝶的『Isabella』逐風飛過艾爾菲鐵塔與充滿藝術人文的巴黎街道時,三位主角也藉由這只生命雖短暫卻活得非常努力、自在的蝴蝶身上,頓悟到兜兜轉轉一世,眾裡尋尋覓覓的幸福,原來是那麼尋常.

『如果她情願留在我身邊,毫無疑問的是因為她喜歡我 .』6歲的麗莎如是說.

生命之中最寶貴、最需要珍惜的,不就是那個最初和你牽手, 一直到繁華落盡都還肯留在你身邊的人?

 080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