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反覆琢磨,拖延多日,終於提了兩盒阿默蛋糕前往林口長庚去探望一位因脊椎受傷而開刀的長輩.
甫出交通車,站在醫學大樓入門口,被人海給淹沒的感覺隨即生出.
眼前是似曾相識的風景.
等待掛診和取藥的患者以及其家屬三三兩兩於大廳各角落;每個電梯門口都擠滿了要往各樓層的人;穿著白衣的醫護人員穿梭於其間....我慌慌然走過他們身邊.
將近十年,從母親往生之後,就不曾踏足這座位於林口交流道邊的教學醫院.
十年後再見的一切跟以往所經歷的幾乎無甚差別,騷動鼻腔那似有似無的藥水味兒、裊裊嬈嬈於空氣中的最後一抹煙塵、與之擦肩的每一個陌生表情.....我倉促的步履彷彿踩在舊時的景物中,對凡人所拘泥的生、老、病、死,至今依然看不破,依然感到畏懼,依然愴然無奈.

勉強按捺這一股情緒,陪著住院的長者閒聊至用完午膳,像逃避甚麼似的急急忙忙趕回台北上班.
要到返程的交通車開上了高速公路,我恍惚不知所以然地的思維才開始正常運轉
先漫不經心於公路上奔馳的各種汽車,又瞇著眼望向不遠處的青山、綠林、河川,流過墨色玻璃窗外那一方天空,越遠越是開闊;如棉花般的朵朵白雲浮游於那樣湛藍的天;白雲底下的濃蔭經過艷陽照射,泛出縷縷深刻又明亮耀眼的綠,但不失層次分明;
而風,拂過樹葉的風,聲音已然凝結了盛夏的芬芳.
人的一生於漫漫的時間之河,原只是吉光片羽,浮華世界裡,悲歡離合從一而再地輪迴,要如何方懂得不計較情之為何?不求問緣從何來?
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來生,我願是一棵樹,默默於月落的聲音,默默於乍醒的黎明,默默於相映成詩、成歌、成畫的光與影
如果有來生 要做一棵樹
站成永恆 沒有悲歡的姿勢
一半在塵土裡安詳 一半在風裡張揚
一半灑落陰涼 一半沐浴陽光
非常沉默 非常驕傲
從不依靠 從不尋找
~ 三毛 ‧說給自己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