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Y RAY

前幾年盛夏的傍晚.


我拿著插花要用的水盤走到外頭露臺盛水時,見到她獨自一個人坐在屋外台階,仰著頭看天.

我隨著她的視線望向屋簷上頭無垠的天空,都忘記那一天是甚麼節慶日,附近正好迎廟會,鑼鼓喧天砲陣中,每隔不久,就「乒乒乓乓」在霓虹渲染的夜空炸出一朵煙花.

一下碧綠,一下嫣紅,雖然不像政府機關花大錢施放的煙火,璀璨的令人屏息,依然讓我為之著迷.

況且,涼風也息息.

站了一會兒,摸到她旁邊坐下,轉過頭想跟她說『煙花好看──』卻見到她清瘦的臉有一顆顆斗大的眼淚.

我呆呆地看著眼淚墜落在水泥地上,半响都出不了聲.

『就為了500元~我不過買一件500元的襯衫,他就出重手打我,把我打得昏迷不醒....』淡如水之交許多年,平常見面也不過彼此打聲招呼,我沒料到她會開口說傷心.

我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皺紋很多的手背.

『那件襯衫真得很漂亮,花綠花綠就好像放煙火那種顏色,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喜歡過一件衫...』

像七彩煙花的顏色?

我看了看天邊於瞬間綻放美麗、於瞬間寂寥零落的煙花,確實好美!!

美得讓我出神,忘記日常食衣住行的種種煩惱;讓她想得入神,陡然記起許多前塵舊夢.

坐看煙花的兩人都不說話.
沉默到煙花放完,沉默至彷彿可以天荒地老,沉默到我差點跟著流下眼淚時,我只好澀著眼睛聽夏風啪啪地搖晃過牆角.

那一夜煙花之後,喜歡一身花綠花綠的她待我好像比之前更惦念幾分情,經常用她非常獨特的方式對我友好.

121117   15:16